保護價不見蹤影白條子依然存在
溧陽市竹簀鎮(zhèn)一周前小麥開鐮收割。今年麥子長得好，村民們卻在為賣糧犯愁。記者在田頭看到，農民們正在搶收。再過一兩天就要下雨，很多人擔心來不及晾曬，只好將簡單曬過的小麥賣給私人糧販，有的甚至在田頭就賣了，價格比國家保護價低了不少。“現(xiàn)在行情是一塊零三(元/斤)、一塊零四，私人收的最多一塊零五。”而當?shù)刈畹偷闹毁u到0.8-0.9元/斤。一位種糧大戶計算說，他每百斤要虧十多元——僅收割費、烘干費、運輸費，合計平攤到每斤糧食上就超過0.7元錢，“不合算也就這樣賣掉算了，怕天下雨呀!”
收割成本高企，當?shù)丶Z庫收購價卻低于國家規(guī)定。前馬糧庫今年收購價為1.10元/斤，竹簀糧庫也開出同樣價格。記者質疑道：“國家保底價不是1.12元嗎?”糧庫工作人員連連搖頭：“收不起來、收不起來。”
記者以糧農身份找到了溧陽糧食局。監(jiān)督科工作人員表示，企業(yè)追求效益，他們也無能為力。對國家最低收購價，他作了這樣的“解釋”：“下的文只是指導價，上面制定政策時彈性太大，要用到實際工作中很難操作。”該局局長則稱，國家并未啟動最低保護價，他們對所屬國有企業(yè)統(tǒng)一定價1.10元/斤。而按政策，小麥市場價格連續(xù)3天低于國家保護價，就應啟動糧食收購保護預案執(zhí)行保護價。當?shù)氐蛢r收購已逾一周，保護價卻不見蹤影。記者以糧農身份問這位局長：“我們損失很大，怎么辦?”局長答道：“現(xiàn)在只有這種行情，你們有困難，我們也有困難。”
建湖縣沿河鎮(zhèn)天美村村民去年送到糧管所的麥子，也遠低于國家保護價1.02元/斤。
村民顏德全說：“賣到糧管所的，一般是0.91、0.92元。”讓村民不理解的是，無論質量好壞，收購價都一樣。村民由此編了順口溜：“干也減、潮也減，有熟人就不減;你不干有水分，5斤6斤隨他減。”水分多少，由糧站說了算，“我們認不得他測的‘水分’，只說你的不干。”顏家6畝地去年收了4000斤麥子，全賣給糧站卻沒立刻拿到錢。“賣小麥時寫了個條子，有名字、公斤數(shù)。叫我一個星期去拿錢。”他苦等了近兩個月，“要錢跑了四五次，每次都是答復‘沒錢’。家里兒子生病，要拿錢就是拿不到，真沒辦法啊。”
而鎮(zhèn)糧站工作人員說，去年小麥價格低是因為普遍遭受赤霉病，“不是糧站刻意壓價。”至于“打白條”，他說是銀行的問題，“去年貸款都是農發(fā)行的，貸款批得速度比較慢。”建湖糧食局也做了類似解釋：“要銀行給錢，他不給我們自有資金不夠。”
糧庫成了廠房農民無處售糧
句容市黃梅鎮(zhèn)大部分村民還存著去年收的稻谷，沒有能賣得出去，眼看雨季將到，他們十分焦急。王家邊村村民湯正武，1萬多斤糧食快堆到了屋頂。他指著上百個五顏六色編織袋中的糧食說：“樓房里還有吶，沒地方擺了!小販也不來收，糧站也不收。”記者拿起一把稻谷，發(fā)現(xiàn)已經(jīng)生蟲。老湯說，去年國家對粳稻最低收購價為1.40元/斤，刨去農藥化肥，不算人工，1000斤只能賺500元，這樣也賣不掉，下一季農本都成問題。老湯妻子說：“急，馬上下秧播種，要農本。一季套一季的!”
村民陳連海家也有5000多斤稻谷沒賣掉，他不止一次問當?shù)丶Z食局“收不收”，卻只收到了失望。“他講一是儲備糧收夠了，二是沒資金，三是保護價沒啟動，糧站不收。”老陳說，當?shù)匚ㄒ坏狞S梅糧站變成了服裝廠，要賣糧只能去40里外的郭莊糧食儲備庫。
記者探訪黃梅鎮(zhèn)糧油收儲中心看到，糧庫大門緊鎖，貼有斑駁的“收購處”字樣的房子里，堆的卻是塑料加工品。租賃倉庫的老板說：“這邊一直都不收，馬上要全部租給人家。”句容糧食局工作人員證實，現(xiàn)在要賣稻只能賣給米廠。
溧陽竹簀鎮(zhèn)農民被迫低價賣糧，當?shù)貒屑Z企移作他用是重要原因。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溧陽一些鄉(xiāng)鎮(zhèn)根本沒有糧站、糧庫，有的出租，有的賣給了個人，農民無法就近售糧。像前馬糧庫，部分倉庫是某空調設備廠。車間主任說，糧庫是他們租來的。竹簀糧庫則有部分庫容成了日用品倉庫，工作人員說，從她來時這個糧庫就是倉庫了。庫少了，國有糧庫收糧積極性自然就不高。而溧陽糧食局監(jiān)督科工作人員對糧庫現(xiàn)狀見怪不怪：“前兩年租出去的，還沒到期。”他說，當?shù)卦让總�鄉(xiāng)鎮(zhèn)都有糧庫，大大小小50多個，眼下只剩了12個。
收糧企業(yè)便民措施有待改進
6月5日，省糧食局副局長于國民承諾，如果農民售糧不方便，可以電話預約當?shù)丶Z站上門收糧。建湖天美村至今是泥巴路，村里多次電話請求當?shù)丶Z管所上門，均遭拒絕。很多村民“央(求)著人家車子來，人家車子不肯來，沒路走”，只好低價賣給糧販子。縣糧食局工作人員對此表示：“我們這邊沒有車，你們自己送。”
雨季就要來臨，竹簀鎮(zhèn)農民收獲的小麥不烘干就要發(fā)霉。記者提出，糧食部門能否幫忙烘干?溧陽糧食局局長說，全市只有南渡一家糧站有烘干機，無法就近烘干。記者問：“我要是送過去，上路費用太多了。”回答是：“這是你的事情，我們不可能上門去拉的!”
就記者的調查，省糧食局局長陳杰表示，糧食市場化改革后，糧食收購主體多元化，產區(qū)也發(fā)生了極大變化，很多糧站無糧可收，因而有的糧站出租或移作他用。“我們現(xiàn)在正對全省糧站重新規(guī)劃布局，原則上‘一個鄉(xiāng)鎮(zhèn)至少設一個糧站’，‘一個縣市至少有一個中心庫’。”
而對不同質量的糧食同一收購價，陳杰表示，每一份售糧都需經(jīng)過檢測，農民如果有質疑，可以申請復測，復測后還有疑慮可撥打24小時舉報電話。省糧食局已要求有烘干設施的糧站開足馬力，同時要求糧站提供晾曬場地、動用社會場地為老百姓服務。
“我們要求堅決杜絕打白條現(xiàn)象。”陳杰說，糧食收購有兩種政策：托市收購和市場化收購。前者由中儲糧直屬企業(yè)向農業(yè)開發(fā)銀行貸款，資金有保障。調查中提到的粳稻去年沒有采取托市收購，“為避免這種情況，今年采取收購擔�；鸬霓k法解決這一問題，目前為止已經(jīng)籌集到7.3億元，基本保障了市場化收購的資金，避免打白條現(xiàn)象。”
